第五节 有哲人曾说过,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,因为无论是这条河还是这个人都已经不同。 直到前两年我妈去世的时候,我才再次回到了那个故乡的家,那时候生活和记忆中的片段在脑间天翻地覆。自己常年在外的生活和那时候已经两样,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,自己始终也没能真正明白。 难能地有种从来都不属于这里的错觉。现如今我也不一,究竟赵白又会变作怎样。我想。 刚踏上故土就有熟人迎来。 “大壮,你回来了!”迎面走来一个瘦弱的老头,皮肤黝黑,穿着简陋。 “是啊。”我笑脸迎人,实际上早就忘了是谁? “没忘了我吧,我是阿白他爸呀。”他的笑带着一副难得的慈目,我这才想起原来他就是赵白的爸爸。 “好久没见了吧。”他又说道。其实他也明白我回来的目的。 “嗯,伯伯好。” “回来就好。” 因为我妈这人原本就比较恋乡,所以在癌症去世之前就说过如果死了就一定要把她葬在这个寨里。其实对于回来的事情,我是挺排斥的。不过后来还是觉得这样不坏,自己四十多年前的芥蒂,或许趁这个机会可以解怀。 “伯伯,赵白呢。” 于是赵白的爸爸指了指远处寨上最新的那个三层小洋房。
在寨上这样的房屋也不算太差,似乎他过的生活也不坏。 后来我得去忙着丧事,一直都没时间空出来。要不是我爸帮忙,我还真连这边一些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,忙得晕头转向。但是好几天都没认出究竟谁是赵白。一个个敬酒跪孝。一个个陌生面孔面也都带笑相迎。 忙前忙后终于把她送入山群的墓地,而后送来的人都各个发了包烟,算是额外的犒劳吧。望着远方红房子方向,看上去似乎有什么不对。 “诶,那边那栋房子呢?” “你说那栋红砖房?”送葬人说。 嗯。我点头。 “还在那儿,不过戾气太重,后来寨上找人给做了个法事,给封了。” 我略显欣慰,也许也只有在这样的山村里面,那样一栋突兀的危房才能一直没人来管吧。那棵榕树还在,参天的树叶能从山腰这头稍稍看见那顶端的树叶随风飘荡。我这人就是这样,一旦不想见的可能一直连想都不会想到,但一旦打开了那个开口,追随好奇心我也会追根究底地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 最后,家里事儿办完以后,我决定再在这里住上几天。想问问这边的变化,再看看以前的人。
第六节 再次见到赵白的时候他已经不再如同原来那样皮肤发白。 可能长年累月在田间干活所以皮肤也显得比原来黝黑许多,要不是轮廓间稍微有些类似,站在他家门口的他我完全就不认识了。 “这些年你没什么变化嘛。” “哪儿啊,”我也笑道:“这不,头顶都已经秃了。”我拍了拍自己的头。 两个人之间似乎不知道哪里变了,看上去好像能很坦然说话的地步,但我一时间还是不知从哪里把谈话重点调回到我所在意的地方。 “似乎也是三十多年了吧,上次你从城里回来的时候,那时候我刚好在‘马厂’和我爸办点事儿,所以没来见你,想不到再见到变化就已经这么大了。” “是啊。” “快快快,进来坐。”他拉着我叫我赶紧进来:“要喝些什么?” “随便喝点就好了。” 进门后,他的小孩也跑了过来。 “快叫叔叔。” 我见赵白的孩子,一脸黑样,应该是在外也能能野的吧。看着小孩,也想了想当年的赵白,除了皮肤,哪儿都像。对于赵白来说,名字中和皮肤中的那股“白“已经深深刻进我的脑海里了罢。 “好久都没来了,这些年你都过得怎么样啊。”我问。 “还成,现在还有点时间闲,要是赶上水泥厂忙的时候,就该没时间顾家了。” 十六岁的赵白就随他爸在工厂里干,到现在来看,应该已经算富有了。 这时,屋子里有有个女人端了杯茶过来,应该是外地来的媳妇儿,我一点印象都没。 “是阿白的朋友吗,待会儿留下来吃饭吧。”“是呀,好久没见也喝点酒呀。”他俩一唱一和。 我也欣然接受。
半是磕磕瓜子,半是闻着隔间的厨房传来阵阵油腻十足的味道,这儿有一股仿佛久远以前我曾居住过的这里即视感,格外熟悉。 和他越聊也越不见外。自然而然也就聊到了工作,工作后就是各种各样的人,也有聊到以前在一起耍的那些人究竟变得怎样怎样。伴随着各中熟悉的人情世故,一个下午便顺着饭菜端上后也过去了。 他家从外看去房屋很大,外面瓷砖一样不差。客厅占了大半,说话间似乎装着一般农村房的空心砖该有的稀薄回声。在磨得光滑的水泥地面上,薄薄地覆盖着一层灰质。似乎他不太在意家里内部的装修讲究。大厅里静静躺着几些神牌,供着些已故的老人。放置于房屋最最中心之处,似乎有镇宅的作用。大厅的旁边便是一般接待客人的客厅了。 不久后,饭菜端上,三杯酒下肚,话题就更是拓远开来。 后来谈到了钱,自然也就聊起了房。 “看你家挺大的呀,近些年应该过得还不错吧。” “还可以。”他笑道,略带自豪的表情:“光是请人来就花了好几万,开工前还请了个法师,讲究讲究风水。”说完他略带自豪一笑。 “你以前不是一点也不信这些的吗?” “那时还小,胆子太大啥都不懂。现在明白了,不避讳不行。” “有鬼?” “看样子你还不信?”他像是在坚持什么事实一样。 “不是,就是从来都没见到过。”我说道。 他表情突然有些怪罪我,但怪罪我什么我不得而知。 “那次在红房子那儿的事儿总没有假吧。”他说道,似乎也是借着酒劲说了出来,虽说此刻他媳妇小孩都各自散去,各自做各自的事情,但他却还是扶着我的一肩,故作小声地把酒气和话吹了过来。 “什么事儿,我都忘了,能给我说说那时候发生了啥吗?” 其实我没忘。 “当时还真是把我吓了个半死。”赵白继续说道:“那时候你脸,惨白惨白的。那副样子到今天我都没忘。” 自己又想到,那时候的我被吓到惨白也是够呛。不过还是不打断他谈话热情。
“那时候你真是吓到我了。”酒味十足,却像是在倾吐多年来埋在心中的故事一样:“在红房子外面来的时候你就什么不管了一样。” 赵白又继续说道:“就在决定去红房的路上,我叫过你好几次回去吧,你都没听。后来,还领着我往那个红房子里走,当时我就已经很害怕了,但你一直都叫我进去,说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。到了地儿后,你又变得格外的吓人。尽是一个人自顾自地弄,我问你话你都不答应。” 我突然有些奇怪了,那时候我发呆了我是承认,但是为什么是他叫我我没反应呢?不是我叫的他吗?我有些不解。 “后来你上了二层,像是在上面找什么东西一样,一直在找一直在找。” 我上了二层?! “你是说我上去了?”我惊讶道。 “是呀,当时你还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打开,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。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?我上二层,还在找什么东西?难道我的记忆也有缺失。难道不是我站在楼梯拐角前发呆了一会儿,然后又跑回大厅带他出去的吗? 越是听我的脊背就越是发凉。 “我死活拉不动你,你还吼,叫我在大厅里等。后来等到你出来的时候,我整个人都被吓呆了。那时候,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。还哭了,说带我回家,带我回家。那时候我也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吧。回想起来,我当时也是够不怕死了,领着一个鬼上身的你回家。” 鬼上身? 见我呆着听,他又继续道:“那段时间不是还有什么小孩消失的鬼故事吗?当时我怕,如果我不带你回去,估计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你了。” 经他这么一说,我才发现究竟这些年里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,难道是我的记忆出现错漏了,还是说他叙述的才是真实呢?我什么也不明白。
“当时要不是我,估计你再也回不来了吧。”他又叹道。 如果是我的记忆出现错误,回想起来,我那时候的确是处于一种很模糊的状态。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,怎么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想到过呢!而且,在那以后我还生了大病,所以我的反应明显还比较奇怪一点。 而且我妈从来都没提到过那次我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啦。一直说些令人奇怪的话:“还是城市比较好,人多了,一热闹,就脏东西也就少了。”相较于那几年开发区的乌烟瘴气,我一直都觉得这话哪里有矛盾,却一直说不上来。到现在我也才明白,我妈究竟是为了什么能那么快就放弃家乡,并带着我随我爸去往一个新的地方居住。 我顿了顿,整理思路。他突然打断道。 “怎么了?”见我有些惊讶发呆,说道:“你可别吓我诶。” “没,哪有的事儿啊,”我故作客气地说:“多亏你当年拉住我了,好兄弟。” “嗯,好兄弟。”他酒气十足地说着。 打算不把我所记着的部分告诉给他。我想,即便是他知道了,他也再不能平静地去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吧。 或许干脆就放开了让这件事情自然而然埋在那里,究竟自己已经五十多岁,何必在意这些呢?但是若是就此放下,那么我这么多年究竟又是在介怀什么呢? 但不管了那些,我知道,一旦开了个头,我就一定要找到究竟哪里出现了问题。倘若我带着这个问题去死,或许我也只能是存着一个鬼魂的梦境活着。况且这次回来也算开了一个很好的头,或许,过去在那里究竟有发生过什么,我能从哪里找到一些细微的线索吧。
第七节 回过神来,已经近是傍晚,赵白喝醉以后直接就呼呼大睡,而后是他的媳妇和小孩送我回来的。其实也不算太远,但还是坚持要送我回去。当然,那时候也不算天黑,所以送送无妨,一路上我也能和那外地人聊聊这久究竟发生了什么。 不过事实上,也就见她一路和小孩闹着玩,倘若我明着问赵白的事情,就会像是我对赵白的不信任,传到赵白耳里,肯定就变成“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就好了呢?”。所以路上其实也没问出个所以然。 回到以前住的房子以后便见到我爸在院子忙,一个老爷子在摇摇晃晃的灯光下,听着老人堆里面的故事,也听着飞蛾扑着灯泡晃荡。在忙完家里事情以后,我爸便也是想在自己下乡时住的地方多留了一段时间,说是也想回来见见这些人,于是便找到以前的房子住了进去。 当然,以前的房子便宜卖给了一户新来的人,那户是我妈的亲戚,因为不满原来更为偏远的住地,于是就朝着靠近边缘城市的小乡村迁了过来。但是后来我和他们也没什么交集,只是在我爸的帮助下,暂时能让我们住在这边几天。 入夜,我爸睡得稍微早。我呆在炉子边烤火,想着从哪里入手。 究竟还是房子的问题吧,那栋孤立在山坳中的砖房,究竟是为什么修建起来的呢,还有就是,那里究竟有经历了些什么变化。还有就是那“觉牙子“究竟又代表了什么东西呢?或许,亲自去看一看才能更明白究竟有再发现些什么。 那栋红房子才是最开始的地方。 想着想着一夜没睡,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备上军旅包,朝着红房子走了去,准备着一个包,这也许是从军后的一些习惯。大清早,路上也有几个勤快的人,早起去种地。问了声好,对方却浮现出略显尴尬的笑容。
下至半山腰后,便沿着山腰横着走,一路上见到的那些坟地有增无减,还有不久前自己下葬后的母亲,自然又是过去看了看。百感交集,自己年过五十,已然哭不出来。孩子上大学去了。妻子年近更年,脾气越来越怪,我皮肤也在渐渐发皱,头发也成了地中海。恍惚之间甚至觉得,世界之中唯有自己孤身一人,如若自己再不来寻自己的那些过去,究竟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。 再次到那个红房的时候,那里和四十多年前一个样,什么也没变,说是什么也没变,莫如说是令人惊讶于他完全没有变化的外貌。 白天时候,那里俨然死死封住,大门上上了锈迹斑斑的锁,没法打开。门上贴上封条,里面也像是有什么东西给封住了。 整个房屋像是装着什么东西一样。 我在外面踱步,直接破门而入或许会坏了村里的什么规矩吧,虽然也能从窗户进入,但就还是就先从窗外看看好了。 我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。从葬完母亲以后就觉得这边有些差异感,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能想起究竟有什么遗漏。 而彼时站在这栋房屋前面,回忆涌上心头。 好像……在我的记忆中我在这破烂的房里体会到了一场地震!而且那时候我记得房屋应该已经是垮掉了。但是,为什么这时再看这里,房屋还是完好如初呢?一开始说是我的记忆出现错漏我还可能半信半疑,此刻我才真是觉得,莫非真的是我记忆中哪里出现了问题。 我渐渐靠近了那栋房子,在清晨薄雾笼罩的山坳里,即便是白天这儿依然十分吓人。 翻开杂草,登山鞋踏下草,在脆弱的石板地上吱啪作响。 渐渐地,我靠近了那屋,拨开镜面,我突然就被吓得后退了两步。 在那个房间里面,竟是一只奇大无比的眼睛。因为我清楚镜面反光,我对我那张老脸老眼也有自知自明,然而在镜面中出现的,绝非是我的眼镜。难道我又出现幻觉了,还是说山里的东西又找上了我呢? 回头一开,我竟然发现他来了…… 【怪谈集】鬼节乡间村寨里被人遗忘的奇闻怪事(上) |